回到我们的住处,我抱住了她,想起第一次认识她时在她店里买肉的情景,不禁感到好笑,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。现在,她变成了我的妻子,从此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喊她“老婆”,也可以每天亲吻她眼睛上的痣,拥着她入眠。
婚后的生活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同。每天我帮小萍打开店门就去上班,下班后陪她卖菜,晚上一起回家煮面条吃,然后钻进被窝说话,困了就睡。第二天早晨,小萍买早点回来就会揪着我的耳朵叫我起床。休息日,我陪小萍去上货,没事做时就背靠背坐着畅想未来.
我们对未来都没有过多的奢望,穷富都无所谓,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,再生个可爱的小宝宝就行。我们都喜欢孩子,不过我喜欢女孩儿,小萍却喜欢男孩儿,于是我们说好,将来如果生了女孩儿就随我的姓,生了男孩儿就随她的姓……
因为工作中的失误,我因渎职锒铛入狱。当我被押走的时候,小萍在我背后泣不成声,我不敢回头看她,我知道这件事给了她多大的打击。被关在四面墙里的日子让我一夜之间体会了什么是离别。
开庭前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,对小萍的思念和担忧每时每刻都折磨着我。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,走进法庭,我一眼就看到了小萍,她瘦了,红肿的眼睛一直看着我,从我走进法庭起她就开始流泪,直到我被押走,她还在哭。
后来,我在监狱里待了6个月,度过了生命中最暗淡的一段时光。这180多个日夜,小萍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,她没有回娘家,也没向我的父母求助,而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,等我回家。也是在那段日子里,我们失去了孩子……
小萍当时情绪非常不好,营养跟不上还有些贫血,人瘦得像根稻草,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。流产的事她没告诉双方父母,一个人挺了过来,可以想象她当时的境况有多艰难!每当想起这些,我的心就像刀扎一样痛。
然而,再苦再难小萍也没想过要离开我。那年春节,她哪儿也没去,固执地在我们的小屋里,一定要等到我回来.
正月初六,在距我们结婚一周年不到一个月的时候,我回家了。当小萍打开房门看见我时,她愣了,接着,她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,右眼皮上小小的痣在不停颤动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,世界变得很安静,半晌,她才哽咽着说了一句:“老公,你回来了?”我紧紧抱住她,眼泪打湿了她的肩头。
重逢的喜悦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淹没了,我没有了工作,小萍的菜店也早就关了门,我们的生活陷入困窘。在我努力适应外界并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前,生活全靠小萍摆摊卖服装来维持。
后来,我中了邪似的非要跑到农村去搞养殖,小萍二话没说,跟我退了房子,带着铺盖去了农村。我们用借来的钱买了地,盖了房,搞起了大鹅养殖。那简直是我们的又一个噩梦,至今听见鹅叫我和小萍都会感到害怕。
那种大鹅很能吃,每天天不亮我们就得起来割草、投料、照料它们,一天割一大车青草都不够,高强度的劳动很快让我们吃不消了,一天下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,一躺下就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起来。
后来,每当清晨听到大鹅叫时,我们两个都睡眼迷离地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也不想动,可不起来又不行,借来的几万块钱不能打水漂啊,最后我们只好一块儿痛苦地爬起来,继续一天的劳累。
那时我们过得非常清苦,生活水平跟以前在市里时没法比。生活的艰辛让我和小萍在相濡以沫中建立起了浓厚的亲情,我们变得非常默契,彼此熟悉得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后来,我们卖掉了所有的鹅,还清了债,也赚了一笔钱。那天我们兴奋地抱在一起欢呼,然后手拉手去附近的小店吃牛肉面。很普通的面条,我们吃得津津有味,从嘴里到心里都是幸福的味道。
我们重新回到市里,用那笔钱做本金,坐起了生意。开始的时候只是赚个温饱,后来渐渐有了些积蓄。我们经常憧憬未来,说,只要我们努力不放弃,日子就一定会越过越好.
我是个很有脾气的人,生意忙起来的时候,会不知怎么回事就发脾气,有时候还会呵斥小萍。小萍也有点小脾气,有时候我们吵起架来就会谁也不让谁,虽然吵架的原因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。
经常是,我们之间吵过就完了,谁也没有当过真。然而那次我不知怎么了,当小萍发脾气时我竟然急了,失控一样大喊:“你还愿不愿意过?不愿过就离婚!”这句话像一个炸弹,引爆了彼此潜藏着的愤怒情绪,一整夜我们都在争吵,并且逐步升级。
第二天早晨,怒气冲冲的两个人便去了民政局,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完了离婚手续。
走出民政局的时候,阳光还是那么明媚,天空还是那么晴朗,而我们手里的红色结婚证却变成了绿色离婚证。
看着手中的绿本本,我有些发呆,好像做了一场梦。小萍却瞪了我一眼,说:“发什么呆呀?赶紧走,生意还得做呢!”
虽然,法律上我和小萍已经不再是夫妻,但生活中我们还是在一起,而且日子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。我们还是住在一起,在一个锅里吃饭,一张床上睡觉,一起做生意赚钱,一起过柴米油盐的日子。虽然没有了证明我们关系的红本本,但对于两个已融为一体的人来说,有没有那张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
这样又过了一年,一天,小萍说她想出国,不仅为了多挣些钱,还为了能有机会出去看看。我没阻拦,帮她办理出国前的一切手续,还帮她收拾了行李。
小萍走的那天,我送她去机场,看着她走向安检口,泪水就模糊了我的眼。毕竟她已经是自由之身,如果她有别的想法,我是任何办法都没有的。正伤感着,小萍却忽地转身,一边对我挥手,一边说:“好好看着家和生意,等我回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