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我有两件婚纱

　　2004年，我26岁。在我成长的那26年里，我只有一份爱情，从21岁开始，到27岁结束。如果让我总结在这6年里，我都做了些什么的话，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：颠沛流离。我没有任何成就，只是追随着我的爱情，辗转于各个城市间。家明，我的男人，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人，都认为他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。于是他在不同的城市里面做着不同的尝试，但是全部以失败告终。最后，他回到郑州，进入了一家保险公司，做了一名保险营销人员。而我也得以安顿下来，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了跟单员。

　　身边的朋友、同学一个一个地结了婚，可是家明对此视而不见，好像也没和我结婚的想法。可是我一直认为结婚应该由男人提出来，所以也不好意思开口，只是不时会给他一些暗示。闺密然去上海旅游，带回了一件苏州街买回来的婚纱，说是送给我的结婚礼物。婚纱是进口缎子做成的，简洁高贵。我在家明面前兴高采烈地试穿婚纱，说这是然送给我的结婚礼物，可是家明除了夸奖然的眼光很好以外，对结婚的事情顾左右而言他。那一年，结婚的人非常多，在传统风俗中，2005年是寡妇年，不宜结婚。所以很多人都赶在2004年把婚姻大事办了，走在街上的时候那些鞭炮声、满街飘落的花纸以及逶迤过街的婚车，都刺激着我的神经。公司新来的员工小赵也要结婚了，又拖着我去陪她试婚纱，我看见一件满是珠片和蕾丝的婚纱，情不自禁地买回家。也正是这件婚纱引起了我和家明歇斯底里的争吵，我终于把什么时候结婚这件事提了出来，我说我是女人，需要安全感，我跟了他6年，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。他说，这样的状态很好，适合创业，不想因为结婚而拖累了他的未来。但最终这次吵架还是不了了之，尽管不甘心，但是我还是没有离开他的勇气。

　　那年冬天我回家过年，父母又在我面前跟我历数着谁谁谁已经结婚了，就连那个小时候模样学习都不如我的邻居妹妹，也早就找到了如意郎君。而我，枯守着自以为是的爱情，欲罢不能，鸡肋一般，食之无味，弃之可惜。

　　我有两件婚纱，却没有一份婚姻。

　　2.如果我放弃了追随

　　过年回来，家明又要走了，据说是因为工作业绩突出，被调到别的城市。他带这个消息回家的时候，还想要给我个惊喜。他说：宝贝，我们又要去别的城市了！而我听到这个消息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。我在公司做得很好，经理承诺过要给我升职加薪，我热爱我自己这份工作。它带给我的满足感不只是能买得起名牌手包和香水，而是钞票的温暖和真实。我和家明居住一年的小屋，也因为我的精心打理，日益温馨富足。纵使我们没有结婚，每当回到那间小屋的时候，我都有了回家的感觉——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。我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折腾下去，我已经累了。

　　我和家明谈判，问他愿不愿意为我留在这个城市。他当然不肯，他还是以为，他那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事业重于一切，直到那时，他的心里仍然有着一夜暴富的幻想。他向我保证说，只要这次他发了大财，就一定会娶我。而我清清楚楚地明白，如果一个男人在患难的时候都不能下定决心结婚的话，在富贵的时候就更不能。我在爱情和事业之间痛苦地抉择，像是骑在墙头的稻草。然后，一个结婚几年的朋友促使我作出了留在郑州的决定。

　　那是一段爱了很多年的婚姻，一直是我们在婚姻爱情中的榜样。他们像王子和公主一样幸福地结婚生子。我以为，他们会一直一直那样幸福地生活下去，直到老去。可是，那天遇见了她，觉得她整个人都憔悴了。问了才知道，发了财的男人开始嫌弃她人老珠黄，在外面包养了小情人不常回家，就是回家了也是冷着一张脸，要离婚、要自由。可是你们之间曾经那样深爱过，我说。她说，光有爱是没有用的，当你的心和身体跟不上他的脚步，当你人老色衰而外面又有更多的诱惑的时候，他的心在不在你那里，不是由你选择的。我想，传言中“女人不能共患难，男人不能同富贵”，也许说得有理。

　　我终于决定放弃对家明的追随，要求和他分手。他可能也厌倦于我们的争执和我每每对他的爱情真实度的拷问，没有做多少挽留的姿态，就同意了。家明收拾走了属于他的所有东西，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继续发财。我没有送他去火车站，只是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离开的身影。他走得洒脱，我们断了联系。

　　3.他们说这是堕落

　　我以为情场失意事业上必会得意，可是我卷入了一场复杂的公司内战之中，因为没有应对经验，我被排挤出来，失业了。我还借了许多钱投资到了一只长线股票中和期房里，根本没有钱应对生活，又不肯自贬身价去借钱，一时间我穷困潦倒。由奢入俭难，当我发现我无法忍受大排档里的吃食，无法穿光彩银基里廉价的衣服的时候，刘出现了。他是一个温州商人，生意上有良好的口碑。他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追到了我，他带我去红珊瑚旋转餐厅吃最高级的龙井大虾，给我买周大福最新款的钻石首饰，那一掷千金的潇洒，愈发让我觉得其实爱情这东西不值钱，只有钞票是实在的。还有一个理由是我发觉枕边有个男人会给我一些安全感——这个男人是谁已经不重要。刘无法给我婚姻，他说在老家里他有老婆孩子。我和他在一起的前提就是千万不要妄想扶正，也不能闹。这是游戏规则，如果我不同意还会有别人愿意的。尽管这个游戏规则有些“丧权辱国”，但我仍然同意了，因为用青春交换财富要比用婚姻和爱情交换财富更加容易。

　　在潜意识里，被包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，我与昔日的朋友不再往来，连父母的电话都极少打。他们一直以为我和家明还在一起，这个男人一定会给我婚姻，只是迟早而已。而我也一直隐忍不说，父母的思想保守而落后，他们不了解这个社会已经变得不像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。白头到老在如今已经成了一种奢望。

　　4.总是在这里想那里

　　温州商人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在外地，只是偶尔回到我这里，但是他不会忘记每个月给我划生活费。亦舒的《喜宝》里说：“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。如果没有爱，很多钱也是好的。”我已经学会了打发他不在的时间，做美容、打打牌和养宠物。我发现其实我身边有一个和我一样身份的圈子，我们相视而笑，心照不宣。

　　今年，家明忽然从外市回来联系上我，抱着大束我喜欢的香水百合。我恍若回到了过去，高兴地带他回了家。第二天醒来，我看着那熟睡的脸孔，温柔地想起我们曾经走过的时光。隔了一会儿，家明也醒了，然后他告诉我说，他准备要结婚了，是一个认识不到3个月的女孩。那个女孩温柔善良，给他以无尽的新鲜感，虽然他无法忘记我，甚至还深爱着我，但仍然要与她履行婚姻之约。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，我觉得自己陷进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。我想甩他一个耳光，但最终还是不动声色。因为我的身份并不比他高尚，我仍然住在温州商人给我租的高级公寓里面，由他供养着，费尽心机地从他手里多捞一点钱，想着有朝一日找个诚实可靠的老实男人嫁掉，只是这已经与爱情无关。

　　如果在郑州的街头，看见一个开红色现代跑车在酒吧买醉的落寞女子，那可能就是我。其实我不会夜夜笙歌也不会喝醉。那很清醒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。你认为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，这样的评价也无可厚非。可是，我曾经也为爱情置死地而后生过，只是爱情这东西，是天时地利的迷信，是需要机缘的。忽然想起安妮宝贝的一句话：我们都是心底有伤的人，但是我们都是漂亮宝贝。